第118章 劍氣如練殺意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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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劍氣如練殺意濃
聞言, 姜澂魚眼神亮了亮。
“有王君同往，想必此行定能事半功倍，得償所願。”
她又扭頭對卓楊道：“卓將軍, 你去挑些隨行兵士，先稍作休息, 用完午膳後我們便出發。”
卓楊有些欲言又止，“姜姑娘可能有所不知, 鬼市開市時間是在夜半子時初至寅時末, 所以得等夜深了我們才能行動。”
“卓將軍也知道鬼市？”伏舟隨口問道。
“自然, 末將幼時因驟失父母, 曾在鬼市乞討過一段日子，後來得慈幼院收養，又受蕭節度和陛下垂青，因此才得以從軍。”
伏舟聞言笑了笑。
“常言道‘成大事者，多起於微末’, 看來真是所言非虛啊。既然卓將軍對鬼市也甚為熟悉，看來今夜去尋鬼醫陌辛一事, 必能十拿九穩、手到擒來。”
卓楊抱了抱拳, “王君謬讚。鬼市人員覆雜，此行須得帶足人手, 姜二姑娘, 那末將便先去準備了。”
姜澂魚頷首微笑，“辛苦卓將軍。”
卓楊走後, 伏舟伸了伸懶腰，也道：
“一路車馬勞頓, 小王也想先去休整休整，姜二姑娘, 寧夫人，請問小王睡哪間屋子合適啊？”
姜澂魚擡頭去看舅母寧氏，寧氏接過話道：
“敝府有一院落，名‘鹿鳴院’，王君若是不棄，可帶親隨們去此處暫歇。”
“那便多謝夫人了。”
伏舟收起扇子，在府內小廝的帶領下，去了鹿鳴院歇息。
登時，屋內又少了一大半人。
“母親，我們也去歇會兒吧？”
聽女兒這麽問，孟氏點了點頭。
而後，姜澂魚又對寧氏說：“舅母，我們母女住一處便好，煩請您代為安排。”
“早就給你們收拾好了，還是住你之前住的澄心苑。”
寧氏一邊說著，一邊扶過孟氏的胳膊，同她們一道朝澄心苑走去。
她的兩個女兒跟在後面，其中一個對著另一個小聲抱怨道：
“一個早就沒了，一個多少年也不見得回來一次，祖母還非得將院子給她們留著，這可是咱們府上最好的兩處院子，偏心……”
“噓——禁言！”
另一個朝她狠狠瞪了一眼，“合該讓母親將你的嘴提前封上，你打蕭家阿姊那處院子的主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如今竟還存著這心思！”
“現在孟府是我們二房當家，從前那樣就算了，現在憑什麽她的院子不可以給我住？母親也是，從來不知道爭取，都是家裏的嫡女，我又不差她什麽！”
另一人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若論眼界與心胸，你可差那位太多了。”
說著便快走兩步，跟上前面人的步伐。
餘下那位在原地不甘心地跺了跺腳。
寧願幫外人說話也不幫她，這還是她的親阿姊嗎？
祖母也是偏心眼，她可是祖母嫡親的孫女，怎麽就比不得一個寄人籬下的外孫女了？
都死了這些年了，一個兩個還這麽記著她，也不知吃了什麽迷魂藥……
鹿鳴院內。
“王上今日為何要將那藥給這家的老夫人？這藥可是您……”
伏舟擡了擡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本王自有打算，鐘老夫人是阿姊的外祖母，也是阿姊生前最愛重的人，孤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他頓了一頓，接著說道：“本想著，有鐘老夫人下去陪著阿姊，也挺好的。不過，昨日阿姊給孤托夢，說起來，孤也很久未曾夢見她了，好不容易夢見一回，卻遭了她好一頓罵，她罵孤見異思遷，狼心狗肺……”
說到這，他輕笑一聲。
“孤同阿姊說，見異思遷的另有其人，一件贗品，早就將她那喜新厭舊的夫君迷得五迷三道，不知所謂了。而孤，才是那個一心一意念著她的人。至於那件贗品，孤也發愁，該如何處置好呢？”
那名屬下反應很快，“王君是想，除掉那位姜姑娘？”
伏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而後拿起果盤中的一顆石榴，放在手中把玩著。
“就算她只是一件贗品，想要再找一個這麽像的卻也是不易，說實話，有時候孤也覺得，這件贗品同阿姊真是太像了，殺掉的話，真有些可惜——”
而後他話鋒一轉，語調中的冷意如刺骨寒風撲面而來。
“可假的就是假的，只靠一張臉，便妄想得到本該屬於阿姊的一切嗎？癡心妄想！不如就去地下同阿姊做個伴也好，聽說她同阿姊還是表姐妹呢，如此，豈不是有趣？”
他惡劣地勾了勾唇，而後一把捏碎了手中的石榴，深紅色的汁液順著指縫流淌在他白皙修長的指節上，有一種近乎暴虐的美感。
“今夜，孤定教她，有去無回——”
他朝那名屬下招了招手，後者湊上前，聽他耳語幾句後，便退了下去，消失得悄無聲息。
待入了夜，一行人皆著黑色兜帽外衫，頭戴面具，不動聲色地混跡於鬼市人群之中。
卓楊在前引路。
“前面有家百曉鋪，這家鋪子以販賣消息為生，掌櫃人送外號‘百曉翁’，不管尋人還是尋物，來這的人都不會空手而歸，我們不妨也去問問看？”
姜澂魚點點頭，一旁的伏舟和赤胭也並無二話。
於是四人便由卓楊帶頭，進了那間鋪子。
鋪子裏邊只有一盞油燈散發出微弱的火光，周遭黑漆漆的，依稀能看見四周擺滿了櫃子。
一位身著破衣爛衫的老者坐在一張木樁鋸成的桌案前，聲音嘶啞地問道：
“來者所問何事？”
卓楊同姜澂魚交換了一個眼神，而後上前遞上一方銀錠，道：“欲尋鬼醫陌辛，不知其現在何處？”
那名老者看了眼桌上的銀錠，緘口不言。
卓楊又拿出一塊銀錠，老者依舊不做聲，直到他拿出第三塊銀錠，才終於動了動眼皮。
他收起桌上的三塊銀錠，蹣跚著站起身，從身後眾多抽屜中選了一個打開，而後從裏面拿出一物。
是一只鈴鐺。
“十方街，百鬼樓，鈴響三聲，自有人前來接應。”
卓楊接過鈴鐺，“多謝。”
而後幾人對視一眼，出了屋子。
姜澂魚問卓楊：“那位老者口中的十方街和百鬼樓位於何處？”
“百鬼樓位於鬼市正中，十方街即從四面八方通往百鬼樓的十條街道，自鬼市建立之初，這百鬼樓便一直存在至今，想必那裏就是鬼醫陌辛的藏身之所在。”
幾人邊說邊由卓楊引路，朝著百鬼樓的方向走去。
他們選的那條路很安靜，一到百鬼樓，周遭頓時嘈雜起來。
這百鬼樓乍看過去約莫有十層左右，樓外一片漆黑，唯獨樓內燈火通明，看起來熱鬧程度比之玉京的萬花樓也不遑多讓。
幾人剛走至門前，便被突然冒出來的佩戴著青面獠牙面具的守門人攔住去路。
見狀，卓楊掏出方才百曉翁給的鈴鐺，搖了三下，鈴音清脆作響。
守門人給了他們一人一個木牌，這才放他們進去。
至於外面跟來的便裝士兵，則全部被攔在了外面。
卓楊疑惑，“這百鬼樓進出不是不限制人數嗎？”
守門人回道：“那是以前，現在，無牌者不可入內。”
“他們都是我的守衛，我憑這鈴鐺帶他們一起進去不行嗎？”
“不行！這鈴鐺只能帶四人。快點進去，不要妨礙別人！”守門人催促道。
見狀，姜澂魚只得道：“卓……兄長，既然都到這兒了，那便進去看看吧。低調些，沒人會註意到我們。”
聽姜澂魚這麽說，卓楊也只能聽從。
一行人往裏走去。
木牌上寫著“黃泉一”。
“這是地下一層的意思，想必此處便是鬼醫陌辛的藏身之所。”卓楊道。
幾人來到樓梯口前，又有一名守衛將他們攔住，待看過他們手中木牌後，才放他們繼續往下走。
伏舟看了眼手中木牌上的字，不禁打了個寒戰，邊搖頭邊抱怨道：
“這鬼市起名怎得都這麽……瘆人？赴黃泉？不吉利，真是不吉利——”
幾人一邊沿著樓梯往下走，一邊借著手中火折子的光觀察著周圍的情形。
很少有人來這地下一層，越往下走，周遭越發安靜。
這一層甚是寬敞，一排排的架子上擺滿了各類草藥和書籍，看起來的確像是一名醫士的居所。
不過這裏並沒有其他人的蹤影。
“鬼醫陌辛可在？我等前來求藥。”卓楊高聲問道。
伏舟也用烏斯語又問了一遍。
正當姜澂魚欲開口問第三遍時，最裏邊一扇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吵什麽吵，都給我滾出去，今日誰也不見！”
幾人一聽，連忙上前。
姜澂魚忙道：“神醫且慢！我等禮數有失，澂魚在此向您賠罪，實在是事出有因，家中祖母神志不清臥病在床，萬望您出手相救！”
說完便雙膝跪地。
鬼醫陌辛冷哼一聲，“來找我求藥的人多了，我憑什麽單應你一個？”
“但憑神醫開口，只要我有的，定雙手奉上！”姜澂魚言辭肯切。
鬼醫陌辛皮笑肉不笑，“我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子，既不貪財也不好色，權勢、地位、金銀，這些對我來說都無甚吸引力，你們還是回去吧！”
見他又要關門，伏舟連忙上前一步。
“陌神醫可還認得小王？當年神醫在王庭供職，小王跟隨父王有幸見識過您的醫術。”
聽他這麽說，陌辛才頓住了欲要關門的手。
“烏斯王的後裔？你是——二殿下？”
伏舟點點頭，“正是小王。”
陌辛動作緩和下來，不過語氣依舊有些冷。
“老夫被你兄長所害，一路追殺到這鬼市，躲躲藏藏，終日不見天光，我生平最恨之人便是迦檀蘇勒！你們當中若有誰幫我取了這廝的首級，莫說一副藥方，十副也不在話下——”
姜澂魚心下不由得一喜，既然提了條件，那就意味著有戲！
“陌神醫當真有把握治好我外祖母的病？”
陌辛不屑地笑笑，“神志不清也算什麽疑難雜癥嗎？就算是先天失智，老夫也能一力回天！”
聞言，姜澂魚眼中不由得迸發出驚喜之色。
陌辛見狀撂下一句：
“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治這病有一味藥引必不可少，名引魂草，我這卻是沒有多的，你不妨先去二樓珍草堂問問看。至於蘇勒的頭顱，看在這位老烏斯王遺孤的面子上，先摘後治，還是先治後摘——都可。”
說著便遞過來一張木牌，上面寫著“冥天二”。
姜澂魚接過木牌。
“多謝陌神醫，我這就去問問看。”
說著便起身朝二樓疾步而去，其餘幾人緊隨其後。
二樓聚集著許多人，皆是頭戴面具，看不清楚面容。
而這裏之所以會聚集這麽多人，是因為珍草堂在拍賣一株極為珍貴的藥草，不知是不是巧合，那株藥草正是他們要尋的“引魂草”！
緊接著，臺上一名穿著華貴的男子便開口道：
“諸位，眾所周知，這引魂草只生長於萬丈峭壁之上，生長與采摘都極為不易，乃是一味極為稀有的珍貴藥材，因此，起賣價，三千兩。”
卓楊在旁邊小聲同姜澂魚道：“這位便是珍草堂老板，秦二爺，其幕後勢力據傳有烏斯王族的身影，因此在鬼市無人敢鬧他的場子。”
聞言，姜澂魚不由得擡眸看了眼身邊這位現成的“烏斯王族”。
伏舟連連擺手，“你們別看我，小王勢單力薄，可與這位鬼市大名鼎鼎的秦二爺攀不上丁點交情……”
姜澂魚這才收回目光，小聲對卓楊道：“卓將軍，你幫我喊價，我出五千兩。”
卓楊依言，沈聲喊道：“五千兩！”
人群中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
一上來便將價格往上擡了近一倍，看來此人是勢在必得了。
不過在場的也不缺巨賈，立即就有人跟著叫價。
“我出六千兩！”
“七千兩。”在姜澂魚的示意下，卓楊再次加價。
那人不服氣，一咬牙，“七千五百兩！”
聞言，卓楊側頭去看姜澂魚。
她神情未變，不慌不忙地開口道：“我出一萬兩。”
人群中再次爆發出一陣呵氣聲。
在真正的有錢人眼裏，錢仿佛只是一個數字，一萬兩的價格，已經是起拍價的三倍還多。
方才同他們競價的那人不甘心地咬了咬牙，退了下去。
“一萬兩一次。”
“一萬兩兩次。”
“一萬兩三次。”
隨著最後這聲落下，秦二爺手中的小錘也終於敲擊而下，發出一聲脆響。
“成交！恭喜這位姑娘！”
秦二爺走下臺來，笑瞇瞇道：
“按照我這的規矩，姑娘須得先付完所有銀錢，才能將我手中的引魂草帶走，不知姑娘今日可帶足了銀錢？”
姜澂魚點點頭，“自是帶了的。”
秦二爺笑得一臉諂媚。
“那就請姑娘隨我到裏間清點銀錢，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說著便在前面引路，姜澂魚幾人緊隨其後。
到了裏間，姜澂魚掏出一摞銀票，“這是我帶的全部身家，掌櫃可叫人一一驗看。”
秦二爺朝賬房使了一個眼神，那賬房先生連忙上前，將這一摞銀票一張一張仔細驗看了一遍，確認無誤後，朝著秦二爺點了點頭。
秦二爺臉上的笑意更大了些。
“姑娘當真是個爽利人，如此，銀錢既確認無誤，這株引魂草便是姑娘的了，還請姑娘當面驗看。”
說著便把那盛有引魂草的木箱遞交給姜澂魚。
卓楊伸手攔住，替姜澂魚接了過來。
“我們幾人又沒見過引魂草，如何驗看？”
秦二爺臉上依舊端著笑意。
“鬼市的生意雖見不得人，可既是生意，便都講究錢貨兩訖、誠信經營。我哪敢糊弄幾位，傳出去，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幾位若是不放心，只管打開箱子，將藥草取出，去外間隨意擇人問詢，若有一人說這藥草不真，我珍草堂百倍賠償，並自此關門歇業。”
這番話講得倒是言之鑿鑿、情真意切的。
思慮片刻，卓楊半信半疑地打開了箱子。
箱子打開的那一瞬，卻見幾根銀針從箱內飛射而出，離得最近的卓楊連忙閃避。
伏舟則反應迅速地一把拉過姜澂魚，手裏的折扇扇面完全打開，飛速旋轉間，銀針未能有一根近身。
而後，一陣濃霧自屋內迅速彌漫開來，幾人心下暗道不妙。
“快掩住口鼻！”卓楊大喊一聲。
而後屋中響起一聲獰笑。
“把那對男女給我抓起來，男的死生不論，女的要活的！”
話畢，濃霧中突然閃現出一道身影。
兩雙盛滿驚恐的眼眸中倒映出一道直沖他們而來的劍光。
頃刻間，那名殺手身形已近在咫尺。
姜澂魚、伏舟二人的心不由得揪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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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 姜澂魚眼神亮了亮。
“有王君同往，想必此行定能事半功倍，得償所願。”
她又扭頭對卓楊道：“卓將軍, 你去挑些隨行兵士，先稍作休息, 用完午膳後我們便出發。”
卓楊有些欲言又止，“姜姑娘可能有所不知, 鬼市開市時間是在夜半子時初至寅時末, 所以得等夜深了我們才能行動。”
“卓將軍也知道鬼市？”伏舟隨口問道。
“自然, 末將幼時因驟失父母, 曾在鬼市乞討過一段日子，後來得慈幼院收養，又受蕭節度和陛下垂青，因此才得以從軍。”
伏舟聞言笑了笑。
“常言道‘成大事者，多起於微末’, 看來真是所言非虛啊。既然卓將軍對鬼市也甚為熟悉，看來今夜去尋鬼醫陌辛一事, 必能十拿九穩、手到擒來。”
卓楊抱了抱拳, “王君謬讚。鬼市人員覆雜，此行須得帶足人手, 姜二姑娘, 那末將便先去準備了。”
姜澂魚頷首微笑，“辛苦卓將軍。”
卓楊走後, 伏舟伸了伸懶腰，也道：
“一路車馬勞頓, 小王也想先去休整休整，姜二姑娘, 寧夫人，請問小王睡哪間屋子合適啊？”
姜澂魚擡頭去看舅母寧氏，寧氏接過話道：
“敝府有一院落，名‘鹿鳴院’，王君若是不棄，可帶親隨們去此處暫歇。”
“那便多謝夫人了。”
伏舟收起扇子，在府內小廝的帶領下，去了鹿鳴院歇息。
登時，屋內又少了一大半人。
“母親，我們也去歇會兒吧？”
聽女兒這麽問，孟氏點了點頭。
而後，姜澂魚又對寧氏說：“舅母，我們母女住一處便好，煩請您代為安排。”
“早就給你們收拾好了，還是住你之前住的澄心苑。”
寧氏一邊說著，一邊扶過孟氏的胳膊，同她們一道朝澄心苑走去。
她的兩個女兒跟在後面，其中一個對著另一個小聲抱怨道：
“一個早就沒了，一個多少年也不見得回來一次，祖母還非得將院子給她們留著，這可是咱們府上最好的兩處院子，偏心……”
“噓——禁言！”
另一個朝她狠狠瞪了一眼，“合該讓母親將你的嘴提前封上，你打蕭家阿姊那處院子的主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如今竟還存著這心思！”
“現在孟府是我們二房當家，從前那樣就算了，現在憑什麽她的院子不可以給我住？母親也是，從來不知道爭取，都是家裏的嫡女，我又不差她什麽！”
另一人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若論眼界與心胸，你可差那位太多了。”
說著便快走兩步，跟上前面人的步伐。
餘下那位在原地不甘心地跺了跺腳。
寧願幫外人說話也不幫她，這還是她的親阿姊嗎？
祖母也是偏心眼，她可是祖母嫡親的孫女，怎麽就比不得一個寄人籬下的外孫女了？
都死了這些年了，一個兩個還這麽記著她，也不知吃了什麽迷魂藥……
鹿鳴院內。
“王上今日為何要將那藥給這家的老夫人？這藥可是您……”
伏舟擡了擡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本王自有打算，鐘老夫人是阿姊的外祖母，也是阿姊生前最愛重的人，孤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他頓了一頓，接著說道：“本想著，有鐘老夫人下去陪著阿姊，也挺好的。不過，昨日阿姊給孤托夢，說起來，孤也很久未曾夢見她了，好不容易夢見一回，卻遭了她好一頓罵，她罵孤見異思遷，狼心狗肺……”
說到這，他輕笑一聲。
“孤同阿姊說，見異思遷的另有其人，一件贗品，早就將她那喜新厭舊的夫君迷得五迷三道，不知所謂了。而孤，才是那個一心一意念著她的人。至於那件贗品，孤也發愁，該如何處置好呢？”
那名屬下反應很快，“王君是想，除掉那位姜姑娘？”
伏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而後拿起果盤中的一顆石榴，放在手中把玩著。
“就算她只是一件贗品，想要再找一個這麽像的卻也是不易，說實話，有時候孤也覺得，這件贗品同阿姊真是太像了，殺掉的話，真有些可惜——”
而後他話鋒一轉，語調中的冷意如刺骨寒風撲面而來。
“可假的就是假的，只靠一張臉，便妄想得到本該屬於阿姊的一切嗎？癡心妄想！不如就去地下同阿姊做個伴也好，聽說她同阿姊還是表姐妹呢，如此，豈不是有趣？”
他惡劣地勾了勾唇，而後一把捏碎了手中的石榴，深紅色的汁液順著指縫流淌在他白皙修長的指節上，有一種近乎暴虐的美感。
“今夜，孤定教她，有去無回——”
他朝那名屬下招了招手，後者湊上前，聽他耳語幾句後，便退了下去，消失得悄無聲息。
待入了夜，一行人皆著黑色兜帽外衫，頭戴面具，不動聲色地混跡於鬼市人群之中。
卓楊在前引路。
“前面有家百曉鋪，這家鋪子以販賣消息為生，掌櫃人送外號‘百曉翁’，不管尋人還是尋物，來這的人都不會空手而歸，我們不妨也去問問看？”
姜澂魚點點頭，一旁的伏舟和赤胭也並無二話。
於是四人便由卓楊帶頭，進了那間鋪子。
鋪子裏邊只有一盞油燈散發出微弱的火光，周遭黑漆漆的，依稀能看見四周擺滿了櫃子。
一位身著破衣爛衫的老者坐在一張木樁鋸成的桌案前，聲音嘶啞地問道：
“來者所問何事？”
卓楊同姜澂魚交換了一個眼神，而後上前遞上一方銀錠，道：“欲尋鬼醫陌辛，不知其現在何處？”
那名老者看了眼桌上的銀錠，緘口不言。
卓楊又拿出一塊銀錠，老者依舊不做聲，直到他拿出第三塊銀錠，才終於動了動眼皮。
他收起桌上的三塊銀錠，蹣跚著站起身，從身後眾多抽屜中選了一個打開，而後從裏面拿出一物。
是一只鈴鐺。
“十方街，百鬼樓，鈴響三聲，自有人前來接應。”
卓楊接過鈴鐺，“多謝。”
而後幾人對視一眼，出了屋子。
姜澂魚問卓楊：“那位老者口中的十方街和百鬼樓位於何處？”
“百鬼樓位於鬼市正中，十方街即從四面八方通往百鬼樓的十條街道，自鬼市建立之初，這百鬼樓便一直存在至今，想必那裏就是鬼醫陌辛的藏身之所在。”
幾人邊說邊由卓楊引路，朝著百鬼樓的方向走去。
他們選的那條路很安靜，一到百鬼樓，周遭頓時嘈雜起來。
這百鬼樓乍看過去約莫有十層左右，樓外一片漆黑，唯獨樓內燈火通明，看起來熱鬧程度比之玉京的萬花樓也不遑多讓。
幾人剛走至門前，便被突然冒出來的佩戴著青面獠牙面具的守門人攔住去路。
見狀，卓楊掏出方才百曉翁給的鈴鐺，搖了三下，鈴音清脆作響。
守門人給了他們一人一個木牌，這才放他們進去。
至於外面跟來的便裝士兵，則全部被攔在了外面。
卓楊疑惑，“這百鬼樓進出不是不限制人數嗎？”
守門人回道：“那是以前，現在，無牌者不可入內。”
“他們都是我的守衛，我憑這鈴鐺帶他們一起進去不行嗎？”
“不行！這鈴鐺只能帶四人。快點進去，不要妨礙別人！”守門人催促道。
見狀，姜澂魚只得道：“卓……兄長，既然都到這兒了，那便進去看看吧。低調些，沒人會註意到我們。”
聽姜澂魚這麽說，卓楊也只能聽從。
一行人往裏走去。
木牌上寫著“黃泉一”。
“這是地下一層的意思，想必此處便是鬼醫陌辛的藏身之所。”卓楊道。
幾人來到樓梯口前，又有一名守衛將他們攔住，待看過他們手中木牌後，才放他們繼續往下走。
伏舟看了眼手中木牌上的字，不禁打了個寒戰，邊搖頭邊抱怨道：
“這鬼市起名怎得都這麽……瘆人？赴黃泉？不吉利，真是不吉利——”
幾人一邊沿著樓梯往下走，一邊借著手中火折子的光觀察著周圍的情形。
很少有人來這地下一層，越往下走，周遭越發安靜。
這一層甚是寬敞，一排排的架子上擺滿了各類草藥和書籍，看起來的確像是一名醫士的居所。
不過這裏並沒有其他人的蹤影。
“鬼醫陌辛可在？我等前來求藥。”卓楊高聲問道。
伏舟也用烏斯語又問了一遍。
正當姜澂魚欲開口問第三遍時，最裏邊一扇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吵什麽吵，都給我滾出去，今日誰也不見！”
幾人一聽，連忙上前。
姜澂魚忙道：“神醫且慢！我等禮數有失，澂魚在此向您賠罪，實在是事出有因，家中祖母神志不清臥病在床，萬望您出手相救！”
說完便雙膝跪地。
鬼醫陌辛冷哼一聲，“來找我求藥的人多了，我憑什麽單應你一個？”
“但憑神醫開口，只要我有的，定雙手奉上！”姜澂魚言辭肯切。
鬼醫陌辛皮笑肉不笑，“我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子，既不貪財也不好色，權勢、地位、金銀，這些對我來說都無甚吸引力，你們還是回去吧！”
見他又要關門，伏舟連忙上前一步。
“陌神醫可還認得小王？當年神醫在王庭供職，小王跟隨父王有幸見識過您的醫術。”
聽他這麽說，陌辛才頓住了欲要關門的手。
“烏斯王的後裔？你是——二殿下？”
伏舟點點頭，“正是小王。”
陌辛動作緩和下來，不過語氣依舊有些冷。
“老夫被你兄長所害，一路追殺到這鬼市，躲躲藏藏，終日不見天光，我生平最恨之人便是迦檀蘇勒！你們當中若有誰幫我取了這廝的首級，莫說一副藥方，十副也不在話下——”
姜澂魚心下不由得一喜，既然提了條件，那就意味著有戲！
“陌神醫當真有把握治好我外祖母的病？”
陌辛不屑地笑笑，“神志不清也算什麽疑難雜癥嗎？就算是先天失智，老夫也能一力回天！”
聞言，姜澂魚眼中不由得迸發出驚喜之色。
陌辛見狀撂下一句：
“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治這病有一味藥引必不可少，名引魂草，我這卻是沒有多的，你不妨先去二樓珍草堂問問看。至於蘇勒的頭顱，看在這位老烏斯王遺孤的面子上，先摘後治，還是先治後摘——都可。”
說著便遞過來一張木牌，上面寫著“冥天二”。
姜澂魚接過木牌。
“多謝陌神醫，我這就去問問看。”
說著便起身朝二樓疾步而去，其餘幾人緊隨其後。
二樓聚集著許多人，皆是頭戴面具，看不清楚面容。
而這裏之所以會聚集這麽多人，是因為珍草堂在拍賣一株極為珍貴的藥草，不知是不是巧合，那株藥草正是他們要尋的“引魂草”！
緊接著，臺上一名穿著華貴的男子便開口道：
“諸位，眾所周知，這引魂草只生長於萬丈峭壁之上，生長與采摘都極為不易，乃是一味極為稀有的珍貴藥材，因此，起賣價，三千兩。”
卓楊在旁邊小聲同姜澂魚道：“這位便是珍草堂老板，秦二爺，其幕後勢力據傳有烏斯王族的身影，因此在鬼市無人敢鬧他的場子。”
聞言，姜澂魚不由得擡眸看了眼身邊這位現成的“烏斯王族”。
伏舟連連擺手，“你們別看我，小王勢單力薄，可與這位鬼市大名鼎鼎的秦二爺攀不上丁點交情……”
姜澂魚這才收回目光，小聲對卓楊道：“卓將軍，你幫我喊價，我出五千兩。”
卓楊依言，沈聲喊道：“五千兩！”
人群中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
一上來便將價格往上擡了近一倍，看來此人是勢在必得了。
不過在場的也不缺巨賈，立即就有人跟著叫價。
“我出六千兩！”
“七千兩。”在姜澂魚的示意下，卓楊再次加價。
那人不服氣，一咬牙，“七千五百兩！”
聞言，卓楊側頭去看姜澂魚。
她神情未變，不慌不忙地開口道：“我出一萬兩。”
人群中再次爆發出一陣呵氣聲。
在真正的有錢人眼裏，錢仿佛只是一個數字，一萬兩的價格，已經是起拍價的三倍還多。
方才同他們競價的那人不甘心地咬了咬牙，退了下去。
“一萬兩一次。”
“一萬兩兩次。”
“一萬兩三次。”
隨著最後這聲落下，秦二爺手中的小錘也終於敲擊而下，發出一聲脆響。
“成交！恭喜這位姑娘！”
秦二爺走下臺來，笑瞇瞇道：
“按照我這的規矩，姑娘須得先付完所有銀錢，才能將我手中的引魂草帶走，不知姑娘今日可帶足了銀錢？”
姜澂魚點點頭，“自是帶了的。”
秦二爺笑得一臉諂媚。
“那就請姑娘隨我到裏間清點銀錢，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說著便在前面引路，姜澂魚幾人緊隨其後。
到了裏間，姜澂魚掏出一摞銀票，“這是我帶的全部身家，掌櫃可叫人一一驗看。”
秦二爺朝賬房使了一個眼神，那賬房先生連忙上前，將這一摞銀票一張一張仔細驗看了一遍，確認無誤後，朝著秦二爺點了點頭。
秦二爺臉上的笑意更大了些。
“姑娘當真是個爽利人，如此，銀錢既確認無誤，這株引魂草便是姑娘的了，還請姑娘當面驗看。”
說著便把那盛有引魂草的木箱遞交給姜澂魚。
卓楊伸手攔住，替姜澂魚接了過來。
“我們幾人又沒見過引魂草，如何驗看？”
秦二爺臉上依舊端著笑意。
“鬼市的生意雖見不得人，可既是生意，便都講究錢貨兩訖、誠信經營。我哪敢糊弄幾位，傳出去，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幾位若是不放心，只管打開箱子，將藥草取出，去外間隨意擇人問詢，若有一人說這藥草不真，我珍草堂百倍賠償，並自此關門歇業。”
這番話講得倒是言之鑿鑿、情真意切的。
思慮片刻，卓楊半信半疑地打開了箱子。
箱子打開的那一瞬，卻見幾根銀針從箱內飛射而出，離得最近的卓楊連忙閃避。
伏舟則反應迅速地一把拉過姜澂魚，手裏的折扇扇面完全打開，飛速旋轉間，銀針未能有一根近身。
而後，一陣濃霧自屋內迅速彌漫開來，幾人心下暗道不妙。
“快掩住口鼻！”卓楊大喊一聲。
而後屋中響起一聲獰笑。
“把那對男女給我抓起來，男的死生不論，女的要活的！”
話畢，濃霧中突然閃現出一道身影。
兩雙盛滿驚恐的眼眸中倒映出一道直沖他們而來的劍光。
頃刻間，那名殺手身形已近在咫尺。
姜澂魚、伏舟二人的心不由得揪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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